中國草藥腎病變及其致癌性 @ dr HSU blog

中國草藥腎病變及其致癌性

成大醫院急診部許順傑醫師

「中藥或健康食品可能會引起尿毒症，甚至致癌」！十幾年前，若提出這種觀點可能會被冠以「危言聳聽」，因中藥具神效和無害性的特性，已深植於受傳統中華文化薰陶的台灣民眾的心中，吃中藥來補身和治百病算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而以人工合成，經過動物試驗及一系列臨床檢測的西藥，反而被主觀認為是非天然、副作用多、傷胃、傷肝和傷腎。且令人憂心的是中草藥的取得相當地方便，除了中藥店外，路邊攤和道聽塗說的偏方，幾乎可任意取得。

民國84年左右，南台灣開始流行以生機飲食來促進健康的健康食品，首先幾家媒體報導馬來西亞進口的守宮木為一天然的減肥聖品，既自然又營養。口耳相傳推波助瀾，農民搶種守宮木，而民眾也一窩蜂搶吃這種減肥菜。一時之間蔚為風潮。不過，沒多久成大醫院急診部就接過幾例因服用守宮木而心律不整差點死亡的個案。而經媒體報導後上述的減肥菜業者以“妨害農工商”之罪，指名控告成大醫師並揚言把滯銷的減肥菜倒在成大醫院大門口。但接續傳出十起死亡寀例後，紛擾上塵埃落定。有人統計這短短半年的減肥菜流行風波共有上萬人服用，並造成大約50例的死亡案例。死亡者大多是因不可逆的呼吸衰竭而死，那些嚴重中毒的人則一輩子背負肺功能不全的夢魘，期等那天有心人士可以提供一個肺臟來執行肺臟移植，解救那汲汲可危的肺臟！不過，事過境遷，還有少人記得這次的教訓？

最近有報告陸續指出，中草藥其實不僅會引起腎臟或肺部衰竭，甚至可能引發癌症。首先是一九九三年由比利時學者於期刊Lancet報告的「中國草藥腎病變(Chinese herbs nephropathy)」，一百多位病人服用同一家中醫店所開的減肥中藥處方後，約有一半病人的腎功能急速惡化至尿毒症，其病理切片報告顯示為一種腎臟的間質性病變，其特色為腎臟間質組織的迅速纖維化，但腎絲球卻完整無傷；臨床表現為服藥後，腎功能於幾個月內惡化至尿毒症，其血壓及尿液分析大致為正常，但併發嚴重的貧血及雙側腎臟的極端萎縮；後來經過研究才發現原中醫師開立的「黃耆防己湯」，本身並不具腎毒性，且有利濕和治便祕的效果，被認為是減肥妙方。不過黃耆防己湯原本使用不含馬兜鈴酸(aristolochic acid)的防己，但是防己與馬兜鈴科的廣防己、木防己等藥材外觀相似，容易遭誤用，使長期使用的患者出現腎臟纖維化的副作用。一九九三年含馬兜鈴酸的中藥材，如：廣防己、青木香、木通、馬兜玲等已被大多數的歐洲國家所禁用，但當時本國衛生署並沒有針對含馬兜玲酸的中藥材呼籲民眾避免使用。目前對於上述的中藥腎病變仍是無藥可醫，故預防重於治療，沒病不要任意服用中草藥而吃出病來！

二千年比利時學者於「新英格蘭醫學雜誌（NEJM）」又發表一篇令人心驚的報告，長期追蹤的中國藥草腎病變患者中，有不少人到了泌尿道的癌症，於是他們要求所有的尿毒症病人於接受腎臟移植手術時，預防性把原來的腎臟及輸尿管切除，共有三十九位病人同意上述手術，而取出的檢體中，發現有高達十八個檢體已存有泌尿道癌症，十九位有中度的泌尿道異化性病變(癌症前期)，只有二位看起來是正常的，此篇文章刊出後，「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FDA）」立即要求所有含馬兜玲酸的中藥禁止輸入，如：防己、木通、細辛、威靈仙、馬兜鈴、天仙藤等單複方產品，包括：木通單方(含木通) 、八正散(含木通) 、八味帶下方(含木通) 、甘露消毒丹(含木通) 、辛夷散(含木通、細辛) 、泌尿煎(含木通) 、消風散(含木通、細辛) 、疏鑿引(含木通) 、當歸四逆湯(含木通) 、過期飲(含木通) 、導赤散(含木通)、龍膽瀉肝湯(含木通) 、變製心氣飲(含木通) 、上中下通用痛風丸(含防己、威靈仙) 、小續命湯(含防己) 、防己黃耆湯(含防己) 、疏經活血湯(含防己、威靈仙) 、木防己湯(含防己)、馬兜鈴單方(含馬兜鈴)、補肺阿膠散(含馬兜鈴)、獨活寄生湯(含細辛)、九味羌活湯(含細辛)、川芎茶調散(含細辛)、小青龍湯(含細辛)、辛夷散(含細辛) 、金沸草散(含細辛) 、苓甘薑味辛夏仁湯(含細辛)、麻黃附子細辛湯(含細辛)等處方。台灣的衛生署也立即行文中醫藥界注意，並要求上述的藥材標示「長期服用馬兜玲類的中藥可能導致腎衰竭等副作用」的警語。

其實，上述典型的間質性腎病變對於台灣的腎臟專科醫師而言，並不是罕見的病理變化，二千年台北國泰醫院的楊垂勳醫師於「美國腎臟疾病雜誌（AJKD）」發表五年來共十九例因不同原因服用中藥而導致腎衰竭的個案，這些個案腎衰竭的速度都極為快速，經腎臟切片的病理檢查，證實有明顯的間質纖維化反應，但腎絲球卻很完整，與比利時發表的因馬兜鈴酸引起的中國草藥腎病變，如出一轍！這十九例中有九位必須接受透析（洗腎）治療，一位至大陸換腎，還有兩位合併膀胱癌，每個人服用的中藥都不同，以藥物分析並未發現摻雜西藥，也未檢出馬兜玲酸的成份，故推測是否有些非馬兜玲酸的植物毒素為造成腎毒性的元凶。綜觀台灣的中藥材種類繁多，同名誤用或混用可能很嚴重，而添加合成西藥的種類也浮濫，若再加上目前國內對中藥材並沒有科學化的管理，可想而知上述中藥的問題只是冰山的一角！醫學知識具有專業性，於推廣衛教的程中，常難兼顧科學性及簡明性。因國人對於醫療資訊一向都有選擇性吸收的盲點，常常無法客觀審視所謂新療法、新突破字眼的醫療資訊到底有幾分的真實性，再加上民間深信「中醫無害」，且中藥似乎處處有開發之潛力，但可能會有難預期的傷害性！故我們強調中草藥也是藥，也有副作用，民眾要服用中草藥，應諮詢有中醫師執照的醫師，決不要濫用來歷不明的中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