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雅治主演的「龍馬傳」正在台灣播映,從鄭芝龍去世到坂本龍馬出生,儘管有一百七八十年的時間差(坂本龍馬1835—1867,鄭芝龍1604—1661),兩人因應的卻都是黑船跨海而來侵門踏戶的海權時代,若論出格的作為與不同流俗的視野,他們可以放在同樣的天平上衡量。


事實上,坂本龍馬與鄭芝龍有很多相似處。都通曉洋務、會說外國話,熟悉貿易規範,他們都經營過企業,且以企業結合軍事。龍馬在長崎建立日本最初的商社「龜山社中」。至於鄭芝龍,他經營規模更大,貿易營利用來養軍隊,再以軍隊保護商機,鄭芝龍最擅在夾縫中壯大。北自日本九州南到今天的印尼雅加達,曾經屬於鄭芝龍的勢力範疇。


他們都白手起家。龍馬出身下級武士,脫藩之後浪蕩江湖,合縱連橫,生涯中包括倒賣軍火(用今天的語彙可以叫「倒爺」)。很相似地,鄭芝龍長時間亦俠亦盜、亦官亦民,做的多是投機生意。


重要的是,坂本龍馬與鄭芝龍,他們又都以一己對海洋的切身經驗,深知強大海軍的重要。龍馬成立海援隊,集結對海洋事業有志向的年輕人,綜合營利、開拓與維持秩序的目的,龍馬更希望有一天,發展出世界性的海援隊,預期的效應遍及全球海域。至於鄭芝龍,趁著明末一場亂局,日本發佈鎖國令,他的海上武裝力量曾多達一二十萬人,數次以火攻大敗荷蘭。


正因為龍馬與鄭芝龍的時間差,龍馬更有機會見識到西方政治制度,他提出「船中八策」﹐其中議會、憲法、內閣制的構想,促成了「大政奉還」與「明治維新」,奠定日本之為現代國家的規模。


兩個人的去世都一樣悲劇。


坂本龍馬的遇刺似乎更符合英雄隕落,至於鄭芝龍,那是在京城菜市口人頭落地,罪名是「鄭芝龍在獄私與逆子鄭成功往來書信,密行事款,罪證俱在」。他的人生曾經充滿算計,降清,卻不是明智的選擇。


這一降擔了多少罵名。比起龍馬是日本國民英雄,受熱愛被尊崇,有關龍馬的漫畫、小說、電影、大河劇不知凡幾,鄭芝龍的評價為後人所不齒。


鄭芝龍的衰運除了他是降將,又有個兒子做為對照組。我們的文化傳統首重忠君,對比於鄭成功的延續明室,鄭芝龍被認為民族觀念淡薄。鄭成功希望他反清復明﹐而鄭芝龍不聽,從此父子分道,一句:「父既誤於前,兒豈復再誤於後乎?」從此,鄭芝龍也被後世認為是一誤再誤。


然而這對父子,誰比誰更有超前的格局?誰更前瞻到時代走向?鄭芝龍降清,在他的算計裡,焉知不是把新入關的清朝帶向海洋的視野?可惜清朝以弓馬得天下,對海商崛起的局面無從想像,對海權時代的未來缺乏興趣,把鄭芝龍當做前朝餘孽,推遲了理解西方新事物的時間表。遲到十九世紀末,列強硬行打開門戶,對民族自尊心是更大的挫敗。


回看歷史,所謂大是大非,跳出原先的語境,此一時彼一時,很可能有不同的解釋。回歸歷史中的個人,坂本龍馬與鄭芝龍,創造時代,而不被時代囿限,他們都是出格的英雄!


不被原來的格局所限,開創出超前的宏觀視野,這才是傳奇人物啟迪後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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